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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类学传入中国已有百年历史

1998-11-20 来源:光明日报  我有话说

在中国,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人类学是在本世纪初传入中国的,如林超民的《人类学在中国》认为:最早译为中文的西方人类学著作是德国人迈克尔·哈伯拉姆德(Michael Haberlamdt)的《民族学》(《Volkerkunde》)。此书出版于1898年。1900年,英人洛伊(J.h.Loewe)译成英文,称Ethnology。中国人林纾、魏易从英文译成汉文,于1903年由北京京师大学堂印行,书名为《民种学》。王建民也认为:由林纾、魏易翻译,德国哈伯兰原著,英国鲁威英译的《民种学》(1903年京师大学堂出版)是在中国出版的第一部现代人类学著作。换言之,也就是说,由于这本书的翻译出版,人类学在本世纪初开始传入中国。然而,这种说法并不准确,因为《民种学》并不是中国翻译出版的第一本人类学著作。实际上,在中国翻译出版的第一本人类学著作,应该是严复于1896年“夏日如年,聊为译”,1897年在他创办的《国闻报》上连载,1898年集结成书出版的《天演论》。

被康有为推崇“为中国西学第一者”的《天演论》,一般人都认为是宣传西方进化论思想的著作,它的翻译出版对中国近现代的思想和社会生活产生了重大影响。然而,人们却不知道《天演论》是一本人类学著作。这是因为,《天演论》的原作者赫胥黎(Huxley,Thomas Henry,1825—1895)不仅是一位伟大的生物学家,而且也是一位伟大的古典进化论派人类学家。赫胥黎的研究领域很宽,曾涉及“动物学、比较解剖学、古生物学、人类学和进化论等部门”。1845年获得医科学位后,先从事生物学的研究,大约从1860年起,他开始全面研究人类学(包括体质与文化人类学),对人类学研究的最大贡献是运用达尔文的进化理论,论证了人类在自然界的位置以及人类与宇宙事物的关系,提出人猿同祖论。他还在进化论的指引下,运用人类学的新方法,正确地鉴定了尼安德特人化石在人类进化过程中的地位,从而成了鉴定尼安德特人化石的第一位人类学家。他也非常注重体质人类学的分支学科之一的人种学研究,1865年曾按不同的发型对人类种族进行分类。1870年他又依据头发和肤色的不同,主张把人类分成类澳大利亚人种、类尼格罗人种、白色人种和黄色人种等四种。同时,他也非常注重研究人类社会的进化、思想进化、伦理学和宗教等问题。他著有大量的著作和论文,“与人类学有关的主要有:《就动物学的证据论人类在自然界中的地位》(1863)、《非宗教家的宗教谈》(1870)、《科学与文化》(1881)、《进化论与伦理学》(1893)”。除此之外,他还在1863年,积极发起组织英国皇家人类学学会,并担任该会的首任会长,为英国人类学家学术团体的建立做出了卓越贡献。正因为他对人类学学术研究以及在组织皇家人类学学会的突出贡献,英国皇家人类学学会后来设立了“赫胥黎纪念讲演”和“赫胥黎奖章”来纪念他。由此可见,虽然赫胥黎是一位自然科学家,但也是地道的人类学家,而《天演论》正是这样一位著名的人类学家的一本理论著作。

《天演论》的原书名为《进化论与伦理学》(Evolution and Ethics,1894),由赫胥黎1893年和1894年在牛津大学罗马尼斯讲座的两篇年度讲演稿构成,1894年初版。该书讨论自然状态的演变与生物进化的原理、自然状态与人为状态的对抗、宇宙过程与园艺过程的对抗、殖民地的开拓和对自然状态的破坏、没有生存斗争的社会的设想、过剩人口和人为选择、人类社会中人为选择的困难、蜂群“社会”、人类社会与动物“社会”的差别;天然人格与人为人格,伦理过程与宇宙过程的对抗、社会进化过程不同于生物进化过程、人类社会的生存斗争和生存斗争与伦理原则的矛盾、古代的伦理思想、印度佛教前的及佛教的伦理思想、古希腊哲学中的伦理思想、东方和西方伦理思想的汇合、进化论与伦理观等各方面的问题。因此,它不是论述生物学问题的著作。换言之,它不是赫胥黎以生物学家或自然科学家所著的自然科学的著作,而是赫胥黎以人类学家的身份所著一本旨在宣传达尔文进化论,讨论宇宙进化、生物进化到社会进化、思想进化诸问题,并具有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的人类学综述性或哲学人类学的著作。

总之,综合上述两方面情况,我们可以看到,《天演论》的确是一本由人类学家所著的人类学理论性著作。因此,它是在中国翻译出版的第一本人类学著作,它的翻译出版标志着人类学开始传入我国。由于该书在天津《国闻报》上连载发表和集结成书出版是在1897年和1898年,据今已有一百年了,可以据此认为,人类学传入我国已有百年的历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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